第163章、我是一位穷凶极恶的怪盗
深夜，七城学园外。
“OK！学弟，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很满意，作为侦探，就是要有随时随地出动的觉悟！”
虞漪打扮的鬼鬼祟祟，头顶黑色的八片帽，棕色皮质大衣把身体包裹严实，黑框眼镜遮掩漂亮的玛瑙眸子，嘴唇上方还贴着两抹假胡须。
林希抓了抓鸡窝头，满脸困倦，眼神迷离。
十几分钟前，虞漪用这副打扮爬到他居住公寓的外墙上敲窗户，把他强行叫醒。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姐姐，爬窗子差点把人吓死。”
林希不止一次看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时间戳。
距离黄昏怪盗团四人组在公共源界解散，已经过去一整天。
诗怀禾与佟雅人在『深蓝之城』天鹅绒堡短暂休息后，开始了观光游览和必要的社交拜会。由于时差，天鹅绒堡此时正值下午，她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进源界，所以今天特意请了假。
恰巧妃妃也表示今晚有要紧的事情，于是才加入新队友的队伍第二天便凑不齐人数，只能暂停活动。
闲着横竖也是无聊，正巧虞漪不请自来，表明自己有办法得到鹿鸣祈学姐的真实家庭情况，于是林希欣然同意跟她走一遭。
这一走，居然回到学校来。
“别抱怨了！”
虞漪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用望远镜观察七城学园摩天楼正门的情况，“对侦探和中间人而言，时间不等人！一旦有机会必须立刻出击！”
“这大半夜来学校，不知道还以为你搞什么试胆大会呢。”
林希双手揣兜，打了個哈欠后进入正题：“那么学姐，你要怎么搞到鹿学姐的家庭状况情报？”
“哼哼！”
虞漪胸有成竹，摆出老气横秋的前辈姿态：“对侦探和中间人而言，情报就是生命，想搞到鹿学姐的资料不是难事，但这会打草惊蛇。
“对达到某个层次之上的人来说，情报是相互的。当我们调查他时，对方也会接到自己被调查的消息，从而反过来将我们暴露出去，因此我们不能用常规的人脉渠道打听，必须另辟蹊径！”
林希挑眉，不置可否摊手：“就当是这么个道理吧，但这和我们夜探学校有什么关系？”
虞漪放下望远镜，双手抱胸转过身来，露出自鸣得意的笑容：
“问得好，助手！当然是因为本学姐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既能查到我们想要的情报，又不暴露身份。”
“哦？”林希感兴趣点点头：“什么主意？”
“这个主意……”
虞漪刚开口，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顿时一阵心悸。
她脸色忽地变苍白，瞳孔骤缩捂住胸口跌倒。
林希眼疾手快，赶忙扶住她。
虞漪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檀口微张不断小声喘息，手上抓紧林希衣袖的动作像是溺水之人抓紧救命稻草。
随着时间推移，指尖的力道反而越来越微弱。
“学姐……”
林希眉头紧锁，搞不明白她怎么会突发恶疾。只能扶着她在花坛边沿坐下，准备叫一张车去医院。
而就在这个时候，虞漪突然拦住他。
她状态恢复，脸上的苍白迅速褪去，多了几分红润血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虞漪晃晃悠悠站定，用力深呼吸，变回平常样子。
闻言林希微微点头，后退两步，松开扶住她肩膀的手：“学姐，刚才你是……”
“我没和你说过么？”
虞漪病弱一笑，微微解开自己胸前的风衣纽扣，露出与肌肤相连的铁色核心来：“我自幼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后来做手术植入了人造义体心脏。不过人造品终究与原生器官有差距，偶尔会出现排异反应，就像你刚才见到那样。”
三分谎言与七分真话。
她的确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也的确将心脏换成了胸口的人造物。
但那东西不是‘人造义体心脏’，也不会出现排异反应。哪怕出现突发状况，她也没忘记借此维护在林希面前的人设。
见林希沉默，虞漪自顾自扣好衬衫纽扣，遮住锁骨附近的皮肤后露出笑容来：
“好了，没事了，别一副看病人的样子，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健康得很！”
胸口的改造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成为实验品后，在那个被炸掉的实验室里，所接受的试验环节之一。
只是试验还没结束，整个实验室就被虞烬带佣兵炸毁。
后来虞烬好心收养她后知晓了来龙去脉，便一直由他维护这个未知装置的运行情况。
‘人造装置’的确取代了她原本孱弱的心脏，使她重新成为能蹦能跳的正常人，可直到今天，虞漪也不清楚装置的真实作用。
她总会向其他人说明‘人造装置’是心脏义体，反正先天性心脏病是真事，而黄昏城的植入式义体五花八门，无名小作坊的私造品也不在少数，不会引起怀疑。
不仅不会引起怀疑，甚至还能成为博取他人同情的绝佳手段。
“它很久没有出过故障，只是从昨天开始，一直有种阻塞感。”虞漪对林希如实说明感受。
昨夜从秦妲家离开后，胸口一直闷闷的不舒服，哪怕虞烬做了严密的检查也没能发现根源所在。
虞烬本不放心她外出，今夜是她为了此前的‘计划’，偷偷溜出来。
“如果学姐不舒服的话，调查的事情还是暂时先搁置，今天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
林希倒是没怀疑，只是怕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黑锅落在自己背上。
反倒虞漪听闻他的话，决绝地摇头拒绝：“不行！”
虞漪故意做出愤愤的模样：“学弟你难道不相信我？我说了没有问题就是没有问题！”
她扭头望向七城学园摩天楼，又收敛情绪轻声说道：
“想悄无声息查清楚鹿鸣祈学姐的家庭情况，最方便安全的办法就是查看七城学园的学生资料数据库。
每个学生的资料档案都会在学校留有备份，学园数据库与外界物理隔绝，只有以校长或校董会级别的权限，通过四层身份验证才能浏览，且无法拷贝复制。
我付出很大代价才雇佣到合适的黑客帮忙解决七城学园的安保系统，很快就到我和黑客约好的时间，想查到情报唯有今夜！”
林希看她坚定异常的姿态，不由得发愣。
“学姐，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么？入侵学校的安保系统，被发现的话会被开除吧？”
要是佟雅人那种级别的家庭，哪怕把学校炸了，事后最多也就需要自罚两杯。
可虞漪只是普通家庭，虞烬的地下世界中间人的身份根本上不了台面，学校不会对她法外开恩。
在林希眼里，事情的风险已经超过收益，虞漪没理由做到这种程度。
“我当然知道。”
虞漪郑重其事回应，目光越过远处的七城学园摩天楼，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可作为一名侦探，真相对我而言是无价的。既然接下委托，那鹿学姐失踪的真相我一定要搞清楚，无论多少艰难险阻，都不会放弃。”
她回过头来，望向林希：“学弟你能理解我吗？”
林希没有说话，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所以虞漪以退为进，露出苦笑，洒脱说道：“我知道不该让其他人陪我冒险……抱歉，是我唐突了。学弟要是有顾虑，可以先回去等我消息，或者留在外面接应莪，没关系的。”
林希看她真挚的模样，听劝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在外面帮学姐放风，你注意安全。”
说着便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抱着膀子四处张望。
虞漪：？
不是，哥们，你真的放心一个心脏有问题的柔弱学姐，冒着被开除的风险独闯学校数据库？
我都快把‘我需要你’四个字写脸上了，你还是那么无动于衷，渣男不是应该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么？装木头有什么意思！
虞漪忿恼的情绪很快升上来，气呼呼瞪着林希，一动不动。
她刚才的表演没有任何问题。
先展示娇弱，激发男生的保护欲；再故作坚强，让男生觉得她是在逞强，营造与娇弱的反差；最后展现坚定风采与体贴，让男生胸中产生共鸣和感动。
按道理来说，她这样丽质的美少女一套组合拳打完，高中年纪的中二小男生早该沦陷。
可林希居然真的能狠下心让她一个人行动。
不愧是顶级渣男，果真难缠！
“哼！”
虞漪故意摆出生气失落的样子，埋着脑袋朝七城学园摩天楼的侧门走去，直至抵达目的地，林希都没有追上来。
她手腕的个人终端轻微震动，传来秦妲的通话：
“怎么办，小青？他好像没有跟过来诶。”
秦妲自然是旁观了全过程的。
她早早藏在七城学园的学生会室，用‘真·学生会长’的权限接管整套安保系统，只等虞漪一声令下，全校的警报都会响起，安保队会遵照指令发起追捕。
可要是林希不进入学校，岂不是所有准备都没用了？
虞漪并未思考太久，压低声音对个人终端说：“妃妃你帮我盯紧他，如果他真的毫无动静，那今晚计划取消，我到资料室把鹿鸣祈学姐的资料记录下来后原路折返，从长计议。
要是他按捺不住进入学校，你立刻通知我，还是按原计划行动。”
“明白！”
秦妲在通话里下意识回应，不由得屏住呼吸紧张起来。
作为家里蹲，也作为乖乖女，她还是第一次和朋友做违反规定的事情。身为衔尾蛇成员她见惯了大场面，可没有任何一次能与现在的紧张媲美。
稍微等待几分钟，见林希还是没有动弹的意思，虞漪便不再犹豫，开始行动。
整座摩天楼的监控与警报同一时间遭到关闭，她垫着脚尖不发出声音，鬼鬼祟祟从侧门摸进校内。
凭林希的目力，自然是注视着行动全程，直到她消失不见。
“玩真的吗？”
林希坐在原地不动，喃喃自语。
他能看出来，虞漪对侦探和中间人的工作是认真的。
她真心把她自己当做‘神隐’酒吧的继承人，想在未来接手虞烬的衣钵。也能看出，虞漪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
或者说，她太过自来熟了。
林希双手抱胸仰望天空中的弯弯月牙。
最开始时候，虞漪用破绽百出的方式偷拍他，被抓住后光速滑跪认错，算是不打不相识。
后来因为他在学校遇见陈姜，随口向她打听消息，居然引出了‘鹿鸣祈学姐失踪案’来，虞漪也顺势邀请他加入侦探社。
——这其中有个巨大破绽！
虞漪的父亲虞烬是全黄昏城最好的中间人和侦探，虞漪发自内心认真想要成为父亲的继承者。
她熟知当侦探所需要的各种技巧和禁忌，也一定熟知当中间人需要的各种卑鄙手段。那么最开始怎么会用那么蠢的方式来偷拍？
回想当时她那种做派，像是生怕林希发现不了似的。
虽然从虞漪表现出的那种冒失鬼的性格，做出蠢蠢的事情并不违和。
但自从加入衔尾蛇，见识过法蒂丝各种运筹帷幄和玩弄人心的手段后，林希会习惯性多留一个心眼。
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虞漪只是个傻乎乎的冒失鬼，林希也不吝啬时间陪她玩一玩侦探游戏。可这些表情如果都是她装出来的，那就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希眯起眼睛，接受虞漪的侦探社邀请，其中也包含了这轮心思。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林希的思索，抬其头便看见有团橘色的火光，从七城学园摩天楼高层蔓延开来。
……
十几分钟前。
“他居然真的放我一个心脏有问题的娇弱美少女学姐一个人闯龙潭虎穴，还有没有人性啊！”
虞漪气呼呼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捏紧拳头。
整个学园静谧非凡，一片漆黑，唯有微弱的指路牌还亮着，投出微弱光芒照亮地板。
例行巡逻的安保人员和武装无人机都消失，身份验证关卡也全部畅通，沿路来虞漪根本没有任何躲藏避讳，只顾着通过个人终端和秦妲吐槽。
“是我小看了他，这种渣男都绝顶理智，根本不会因为心疼美少女而动心，从漫画上看来的技巧居然不奏效，嘶~可恶！”
虞漪恶狠狠吐槽，一路越过走廊转角，换乘安全通道的防爆电梯。
吐槽归吐槽，戏还是要做足。
她接连改换了数条路线，巧妙‘绕’过原本的安保防线，径直朝摩天楼最顶层前进。
学园数据库其实在摩天楼地下，可唯有最高层的校长办公室内的隐藏电梯才能抵达那个位置。
“那小青，下次你准备怎么做？”
秦妲在通话里担忧问道，她觉得林希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欺骗的人，到最后吃亏的反而可能是虞漪。
虞漪靠在电梯里，闭目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对本学姐不心动，那本学姐对他心动不就好了？既然玩弄女性情感从而榨取价值，那送上门的冒失傻学姐，他肯定没有放过的理由，恨不得吃干抹净还让我替他数钱。”
秦妲欲言又止。
她很想告诉虞漪其实林希没有玩弄诗怀禾感情，也没有榨取她的价值，人家郎才女貌两情相悦，可根本说不出口。
虞漪是个好姑娘，热情、开朗还富有正义感，可缺点是容易一根筋。
现在她误认为林希是渣男，哪再怎么劝也没用。只有等未来他们两人在相处里慢慢解除误会了，秦妲默默想到。
“对了，小青，你说从昨晚开始身体就时不时感觉不舒服，现在好一点了吗？”秦妲忽然换了个话题问。
相较林希，她还是更在乎虞漪吸收[无限人造火种]后的改变。
秦妲可不希望在自己疏忽的时候虞漪突然点燃源光之种，进到新手迷宫里去。
“可能是布丁吃多了吧。”
虞漪皱眉，捂着胸口揉了揉：“暴饮暴食结束有可能胸闷气短难受好几天，上次和你挑战大胃王自助餐时不也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嘛，问题不大。”
她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哦，要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记得第一时间和我说。”秦妲认真提醒道。
虞漪满不在乎：“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吹风都能倒的柔弱大小姐，别以为……”
呲滋。
忽然像是一道电流划过全身，虞漪胸口剧痛，居然径直摔在地上。
“小青！小青？”
秦妲慌了神，话语急切：“你等着，我马上从学生会室过来。”
“呃…这…这是……”
虞漪用手肘撑住身体，豆大的冷汗沿着这头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她感觉胸口在发热！
已经安稳运行好几年的机械装置，正迸发出从未显现过的赤红光彩，从皮肤内侧透出来，几乎将她变成一块煅烧到通透的赤色琉璃。
虞漪浑身颤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朝肺部挤进大量空气，让她产生了醉氧反应。
不止如此，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在短短几秒内增强了数百上千倍，耳中传来许多微弱嘈杂的声音，昆虫挪动的脚步、几十层楼外秦妲的奔跑、星球无处不在的白噪音……
还有气味！腐烂的臭味、通风系统淡淡的霉味、香味、水汽的潮湿味……
视觉感知、触觉感知、嗅觉感知、听觉感知，全方位的强化！
可这并没有带来好处，庞杂的感知几乎将她整个大脑撑爆。
“什么在那里！”
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走廊转角传来，虞漪瞳孔一缩，听出来是校长！
校长是个和善的小老头，经常加班，可他今天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虞漪强撑着身体，跌跌撞撞冲进电梯，按下最高层的楼层按钮。
“妃妃，校长还在学校，你用安保机器人帮我支开他……我没事，休息几分钟就好。”
滋滋。
个人终端发出阵杂音，居然砰地一声爆炸了。
弹飞的碎块打在她额头上，很快便有温热的鲜血流下来。
“这……”
虞漪还在愣神的瞬间，电梯已经抵达，电梯门朝两侧分开。
而门外迎接她的，赫然是一具校内巡逻用的常见自走安保机甲。
机甲举起了手中的防爆枪，悍然开火。
哒哒哒。
子弹飞溅，明明只配备用于制服歹徒的橡胶子弹，居然把电梯吊箱撕裂出一个又一个巨大弹孔。
电梯左摇右晃，浑身无力的虞漪被抛飞出去，砸在地上滚了四五圈。
正常来说，秦妲已经关闭了全校的安保系统，自走机甲应该断电休眠了才对，她不应该遇到机甲，更不应该遭到袭击。
“发生…什么…变故？”
好不容易撑起身子，虞漪看见令人惊悚的一幕：
没有任何智能、只执行死程序的自走机甲正在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然后匍匐在地上，拼命用处理器位置去触碰她洒落在地上的血，像是看见最美味的饕鬄盛宴。
“唔……”
顾不得害怕，虞漪勉力蜷缩，将身体重心压在膝盖上，像是鸭子坐那般痛苦地捂紧胸口。
咬紧牙关，手脚并用藏在校长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
咔。
自走机甲将地板都蹭皲裂，那点洒落的血才对它失去吸引力，此时它才重新锁定虞漪位置，像感染某种病毒般一步一步靠过来。
“滚开，滚开啊！”
虞漪在心中呐喊，可自走机甲还是愈来愈近，最终它故障般冒出电火花，指示灯不停闪烁。
在虞漪探出头观察时，机甲轰然爆炸。
轰隆！
爆炸震碎大半栋楼的外墙玻璃，剧烈的火光照亮夜空。
虞漪伴着办公室物品的残渣一同被抛飞出去，耳鸣让她一瞬间失聪。
接着陪伴烈烈风声，布娃娃般的身体从高空坠落，只剩头脑一片空白。
妃妃，老爸，救我！
走马灯般，她忽地想起前几天的梦境，她憧憬喜欢过的对象，以及与他逐渐重合那张脸。
‘林希。’
虞漪闭眼的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人接住了她，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像荡秋千般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
那个刹那，虞漪想起童年时总是独自一人躲藏的破旧秋千。
“呵呵，没事吧，美丽的小姐。”
充满磁性的轻佻声音在耳边响起。
虞漪恢复了一丝力气，仰头朝后看去，只看见一张精美而神秘的白色面具。
“……你是谁？”她问。
那人抱着她，帅气潇洒落入摩天楼内的走廊上，旋即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面具：
“如你所见。”
“我是一位穷凶极恶的怪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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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学弟，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很满意，作为侦探，就是要有随时随地出动的觉悟！”
虞漪打扮的鬼鬼祟祟，头顶黑色的八片帽，棕色皮质大衣把身体包裹严实，黑框眼镜遮掩漂亮的玛瑙眸子，嘴唇上方还贴着两抹假胡须。
林希抓了抓鸡窝头，满脸困倦，眼神迷离。
十几分钟前，虞漪用这副打扮爬到他居住公寓的外墙上敲窗户，把他强行叫醒。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姐姐，爬窗子差点把人吓死。”
林希不止一次看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时间戳。
距离黄昏怪盗团四人组在公共源界解散，已经过去一整天。
诗怀禾与佟雅人在『深蓝之城』天鹅绒堡短暂休息后，开始了观光游览和必要的社交拜会。由于时差，天鹅绒堡此时正值下午，她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进源界，所以今天特意请了假。
恰巧妃妃也表示今晚有要紧的事情，于是才加入新队友的队伍第二天便凑不齐人数，只能暂停活动。
闲着横竖也是无聊，正巧虞漪不请自来，表明自己有办法得到鹿鸣祈学姐的真实家庭情况，于是林希欣然同意跟她走一遭。
这一走，居然回到学校来。
“别抱怨了！”
虞漪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用望远镜观察七城学园摩天楼正门的情况，“对侦探和中间人而言，时间不等人！一旦有机会必须立刻出击！”
“这大半夜来学校，不知道还以为你搞什么试胆大会呢。”
林希双手揣兜，打了個哈欠后进入正题：“那么学姐，你要怎么搞到鹿学姐的家庭状况情报？”
“哼哼！”
虞漪胸有成竹，摆出老气横秋的前辈姿态：“对侦探和中间人而言，情报就是生命，想搞到鹿学姐的资料不是难事，但这会打草惊蛇。
“对达到某个层次之上的人来说，情报是相互的。当我们调查他时，对方也会接到自己被调查的消息，从而反过来将我们暴露出去，因此我们不能用常规的人脉渠道打听，必须另辟蹊径！”
林希挑眉，不置可否摊手：“就当是这么个道理吧，但这和我们夜探学校有什么关系？”
虞漪放下望远镜，双手抱胸转过身来，露出自鸣得意的笑容：
“问得好，助手！当然是因为本学姐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既能查到我们想要的情报，又不暴露身份。”
“哦？”林希感兴趣点点头：“什么主意？”
“这个主意……”
虞漪刚开口，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顿时一阵心悸。
她脸色忽地变苍白，瞳孔骤缩捂住胸口跌倒。
林希眼疾手快，赶忙扶住她。
虞漪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檀口微张不断小声喘息，手上抓紧林希衣袖的动作像是溺水之人抓紧救命稻草。
随着时间推移，指尖的力道反而越来越微弱。
“学姐……”
林希眉头紧锁，搞不明白她怎么会突发恶疾。只能扶着她在花坛边沿坐下，准备叫一张车去医院。
而就在这个时候，虞漪突然拦住他。
她状态恢复，脸上的苍白迅速褪去，多了几分红润血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虞漪晃晃悠悠站定，用力深呼吸，变回平常样子。
闻言林希微微点头，后退两步，松开扶住她肩膀的手：“学姐，刚才你是……”
“我没和你说过么？”
虞漪病弱一笑，微微解开自己胸前的风衣纽扣，露出与肌肤相连的铁色核心来：“我自幼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后来做手术植入了人造义体心脏。不过人造品终究与原生器官有差距，偶尔会出现排异反应，就像你刚才见到那样。”
三分谎言与七分真话。
她的确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也的确将心脏换成了胸口的人造物。
但那东西不是‘人造义体心脏’，也不会出现排异反应。哪怕出现突发状况，她也没忘记借此维护在林希面前的人设。
见林希沉默，虞漪自顾自扣好衬衫纽扣，遮住锁骨附近的皮肤后露出笑容来：
“好了，没事了，别一副看病人的样子，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健康得很！”
胸口的改造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成为实验品后，在那个被炸掉的实验室里，所接受的试验环节之一。
只是试验还没结束，整个实验室就被虞烬带佣兵炸毁。
后来虞烬好心收养她后知晓了来龙去脉，便一直由他维护这个未知装置的运行情况。
‘人造装置’的确取代了她原本孱弱的心脏，使她重新成为能蹦能跳的正常人，可直到今天，虞漪也不清楚装置的真实作用。
她总会向其他人说明‘人造装置’是心脏义体，反正先天性心脏病是真事，而黄昏城的植入式义体五花八门，无名小作坊的私造品也不在少数，不会引起怀疑。
不仅不会引起怀疑，甚至还能成为博取他人同情的绝佳手段。
“它很久没有出过故障，只是从昨天开始，一直有种阻塞感。”虞漪对林希如实说明感受。
昨夜从秦妲家离开后，胸口一直闷闷的不舒服，哪怕虞烬做了严密的检查也没能发现根源所在。
虞烬本不放心她外出，今夜是她为了此前的‘计划’，偷偷溜出来。
“如果学姐不舒服的话，调查的事情还是暂时先搁置，今天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
林希倒是没怀疑，只是怕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黑锅落在自己背上。
反倒虞漪听闻他的话，决绝地摇头拒绝：“不行！”
虞漪故意做出愤愤的模样：“学弟你难道不相信我？我说了没有问题就是没有问题！”
她扭头望向七城学园摩天楼，又收敛情绪轻声说道：
“想悄无声息查清楚鹿鸣祈学姐的家庭情况，最方便安全的办法就是查看七城学园的学生资料数据库。
每个学生的资料档案都会在学校留有备份，学园数据库与外界物理隔绝，只有以校长或校董会级别的权限，通过四层身份验证才能浏览，且无法拷贝复制。
我付出很大代价才雇佣到合适的黑客帮忙解决七城学园的安保系统，很快就到我和黑客约好的时间，想查到情报唯有今夜！”
林希看她坚定异常的姿态，不由得发愣。
“学姐，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么？入侵学校的安保系统，被发现的话会被开除吧？”
要是佟雅人那种级别的家庭，哪怕把学校炸了，事后最多也就需要自罚两杯。
可虞漪只是普通家庭，虞烬的地下世界中间人的身份根本上不了台面，学校不会对她法外开恩。
在林希眼里，事情的风险已经超过收益，虞漪没理由做到这种程度。
“我当然知道。”
虞漪郑重其事回应，目光越过远处的七城学园摩天楼，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可作为一名侦探，真相对我而言是无价的。既然接下委托，那鹿学姐失踪的真相我一定要搞清楚，无论多少艰难险阻，都不会放弃。”
她回过头来，望向林希：“学弟你能理解我吗？”
林希没有说话，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所以虞漪以退为进，露出苦笑，洒脱说道：“我知道不该让其他人陪我冒险……抱歉，是我唐突了。学弟要是有顾虑，可以先回去等我消息，或者留在外面接应莪，没关系的。”
林希看她真挚的模样，听劝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在外面帮学姐放风，你注意安全。”
说着便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抱着膀子四处张望。
虞漪：？
不是，哥们，你真的放心一个心脏有问题的柔弱学姐，冒着被开除的风险独闯学校数据库？
我都快把‘我需要你’四个字写脸上了，你还是那么无动于衷，渣男不是应该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么？装木头有什么意思！
虞漪忿恼的情绪很快升上来，气呼呼瞪着林希，一动不动。
她刚才的表演没有任何问题。
先展示娇弱，激发男生的保护欲；再故作坚强，让男生觉得她是在逞强，营造与娇弱的反差；最后展现坚定风采与体贴，让男生胸中产生共鸣和感动。
按道理来说，她这样丽质的美少女一套组合拳打完，高中年纪的中二小男生早该沦陷。
可林希居然真的能狠下心让她一个人行动。
不愧是顶级渣男，果真难缠！
“哼！”
虞漪故意摆出生气失落的样子，埋着脑袋朝七城学园摩天楼的侧门走去，直至抵达目的地，林希都没有追上来。
她手腕的个人终端轻微震动，传来秦妲的通话：
“怎么办，小青？他好像没有跟过来诶。”
秦妲自然是旁观了全过程的。
她早早藏在七城学园的学生会室，用‘真·学生会长’的权限接管整套安保系统，只等虞漪一声令下，全校的警报都会响起，安保队会遵照指令发起追捕。
可要是林希不进入学校，岂不是所有准备都没用了？
虞漪并未思考太久，压低声音对个人终端说：“妃妃你帮我盯紧他，如果他真的毫无动静，那今晚计划取消，我到资料室把鹿鸣祈学姐的资料记录下来后原路折返，从长计议。
要是他按捺不住进入学校，你立刻通知我，还是按原计划行动。”
“明白！”
秦妲在通话里下意识回应，不由得屏住呼吸紧张起来。
作为家里蹲，也作为乖乖女，她还是第一次和朋友做违反规定的事情。身为衔尾蛇成员她见惯了大场面，可没有任何一次能与现在的紧张媲美。
稍微等待几分钟，见林希还是没有动弹的意思，虞漪便不再犹豫，开始行动。
整座摩天楼的监控与警报同一时间遭到关闭，她垫着脚尖不发出声音，鬼鬼祟祟从侧门摸进校内。
凭林希的目力，自然是注视着行动全程，直到她消失不见。
“玩真的吗？”
林希坐在原地不动，喃喃自语。
他能看出来，虞漪对侦探和中间人的工作是认真的。
她真心把她自己当做‘神隐’酒吧的继承人，想在未来接手虞烬的衣钵。也能看出，虞漪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
或者说，她太过自来熟了。
林希双手抱胸仰望天空中的弯弯月牙。
最开始时候，虞漪用破绽百出的方式偷拍他，被抓住后光速滑跪认错，算是不打不相识。
后来因为他在学校遇见陈姜，随口向她打听消息，居然引出了‘鹿鸣祈学姐失踪案’来，虞漪也顺势邀请他加入侦探社。
——这其中有个巨大破绽！
虞漪的父亲虞烬是全黄昏城最好的中间人和侦探，虞漪发自内心认真想要成为父亲的继承者。
她熟知当侦探所需要的各种技巧和禁忌，也一定熟知当中间人需要的各种卑鄙手段。那么最开始怎么会用那么蠢的方式来偷拍？
回想当时她那种做派，像是生怕林希发现不了似的。
虽然从虞漪表现出的那种冒失鬼的性格，做出蠢蠢的事情并不违和。
但自从加入衔尾蛇，见识过法蒂丝各种运筹帷幄和玩弄人心的手段后，林希会习惯性多留一个心眼。
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虞漪只是个傻乎乎的冒失鬼，林希也不吝啬时间陪她玩一玩侦探游戏。可这些表情如果都是她装出来的，那就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希眯起眼睛，接受虞漪的侦探社邀请，其中也包含了这轮心思。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林希的思索，抬其头便看见有团橘色的火光，从七城学园摩天楼高层蔓延开来。
……
十几分钟前。
“他居然真的放我一个心脏有问题的娇弱美少女学姐一个人闯龙潭虎穴，还有没有人性啊！”
虞漪气呼呼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捏紧拳头。
整个学园静谧非凡，一片漆黑，唯有微弱的指路牌还亮着，投出微弱光芒照亮地板。
例行巡逻的安保人员和武装无人机都消失，身份验证关卡也全部畅通，沿路来虞漪根本没有任何躲藏避讳，只顾着通过个人终端和秦妲吐槽。
“是我小看了他，这种渣男都绝顶理智，根本不会因为心疼美少女而动心，从漫画上看来的技巧居然不奏效，嘶~可恶！”
虞漪恶狠狠吐槽，一路越过走廊转角，换乘安全通道的防爆电梯。
吐槽归吐槽，戏还是要做足。
她接连改换了数条路线，巧妙‘绕’过原本的安保防线，径直朝摩天楼最顶层前进。
学园数据库其实在摩天楼地下，可唯有最高层的校长办公室内的隐藏电梯才能抵达那个位置。
“那小青，下次你准备怎么做？”
秦妲在通话里担忧问道，她觉得林希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欺骗的人，到最后吃亏的反而可能是虞漪。
虞漪靠在电梯里，闭目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对本学姐不心动，那本学姐对他心动不就好了？既然玩弄女性情感从而榨取价值，那送上门的冒失傻学姐，他肯定没有放过的理由，恨不得吃干抹净还让我替他数钱。”
秦妲欲言又止。
她很想告诉虞漪其实林希没有玩弄诗怀禾感情，也没有榨取她的价值，人家郎才女貌两情相悦，可根本说不出口。
虞漪是个好姑娘，热情、开朗还富有正义感，可缺点是容易一根筋。
现在她误认为林希是渣男，哪再怎么劝也没用。只有等未来他们两人在相处里慢慢解除误会了，秦妲默默想到。
“对了，小青，你说从昨晚开始身体就时不时感觉不舒服，现在好一点了吗？”秦妲忽然换了个话题问。
相较林希，她还是更在乎虞漪吸收[无限人造火种]后的改变。
秦妲可不希望在自己疏忽的时候虞漪突然点燃源光之种，进到新手迷宫里去。
“可能是布丁吃多了吧。”
虞漪皱眉，捂着胸口揉了揉：“暴饮暴食结束有可能胸闷气短难受好几天，上次和你挑战大胃王自助餐时不也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嘛，问题不大。”
她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哦，要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记得第一时间和我说。”秦妲认真提醒道。
虞漪满不在乎：“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吹风都能倒的柔弱大小姐，别以为……”
呲滋。
忽然像是一道电流划过全身，虞漪胸口剧痛，居然径直摔在地上。
“小青！小青？”
秦妲慌了神，话语急切：“你等着，我马上从学生会室过来。”
“呃…这…这是……”
虞漪用手肘撑住身体，豆大的冷汗沿着这头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她感觉胸口在发热！
已经安稳运行好几年的机械装置，正迸发出从未显现过的赤红光彩，从皮肤内侧透出来，几乎将她变成一块煅烧到通透的赤色琉璃。
虞漪浑身颤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朝肺部挤进大量空气，让她产生了醉氧反应。
不止如此，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在短短几秒内增强了数百上千倍，耳中传来许多微弱嘈杂的声音，昆虫挪动的脚步、几十层楼外秦妲的奔跑、星球无处不在的白噪音……
还有气味！腐烂的臭味、通风系统淡淡的霉味、香味、水汽的潮湿味……
视觉感知、触觉感知、嗅觉感知、听觉感知，全方位的强化！
可这并没有带来好处，庞杂的感知几乎将她整个大脑撑爆。
“什么在那里！”
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走廊转角传来，虞漪瞳孔一缩，听出来是校长！
校长是个和善的小老头，经常加班，可他今天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虞漪强撑着身体，跌跌撞撞冲进电梯，按下最高层的楼层按钮。
“妃妃，校长还在学校，你用安保机器人帮我支开他……我没事，休息几分钟就好。”
滋滋。
个人终端发出阵杂音，居然砰地一声爆炸了。
弹飞的碎块打在她额头上，很快便有温热的鲜血流下来。
“这……”
虞漪还在愣神的瞬间，电梯已经抵达，电梯门朝两侧分开。
而门外迎接她的，赫然是一具校内巡逻用的常见自走安保机甲。
机甲举起了手中的防爆枪，悍然开火。
哒哒哒。
子弹飞溅，明明只配备用于制服歹徒的橡胶子弹，居然把电梯吊箱撕裂出一个又一个巨大弹孔。
电梯左摇右晃，浑身无力的虞漪被抛飞出去，砸在地上滚了四五圈。
正常来说，秦妲已经关闭了全校的安保系统，自走机甲应该断电休眠了才对，她不应该遇到机甲，更不应该遭到袭击。
“发生…什么…变故？”
好不容易撑起身子，虞漪看见令人惊悚的一幕：
没有任何智能、只执行死程序的自走机甲正在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然后匍匐在地上，拼命用处理器位置去触碰她洒落在地上的血，像是看见最美味的饕鬄盛宴。
“唔……”
顾不得害怕，虞漪勉力蜷缩，将身体重心压在膝盖上，像是鸭子坐那般痛苦地捂紧胸口。
咬紧牙关，手脚并用藏在校长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
咔。
自走机甲将地板都蹭皲裂，那点洒落的血才对它失去吸引力，此时它才重新锁定虞漪位置，像感染某种病毒般一步一步靠过来。
“滚开，滚开啊！”
虞漪在心中呐喊，可自走机甲还是愈来愈近，最终它故障般冒出电火花，指示灯不停闪烁。
在虞漪探出头观察时，机甲轰然爆炸。
轰隆！
爆炸震碎大半栋楼的外墙玻璃，剧烈的火光照亮夜空。
虞漪伴着办公室物品的残渣一同被抛飞出去，耳鸣让她一瞬间失聪。
接着陪伴烈烈风声，布娃娃般的身体从高空坠落，只剩头脑一片空白。
妃妃，老爸，救我！
走马灯般，她忽地想起前几天的梦境，她憧憬喜欢过的对象，以及与他逐渐重合那张脸。
‘林希。’
虞漪闭眼的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人接住了她，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像荡秋千般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
那个刹那，虞漪想起童年时总是独自一人躲藏的破旧秋千。
“呵呵，没事吧，美丽的小姐。”
充满磁性的轻佻声音在耳边响起。
虞漪恢复了一丝力气，仰头朝后看去，只看见一张精美而神秘的白色面具。
“……你是谁？”她问。
那人抱着她，帅气潇洒落入摩天楼内的走廊上，旋即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面具：
“如你所见。”
“我是一位穷凶极恶的怪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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