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我叫路明明_惊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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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我叫路明明

  牵扯到皇宫里的才人,这件事便已经不仅是惊鸿楼的事了。

  陆畅不敢耽搁,当天晚上便把查到的所有证据全部送到了老磨房胡同。

  何苒一看,笑了。

  真没想到,区区一个赚不到钱的委托,竟然便牵出了冯才人。

  冯才人和周坚偷偷会面,还往宫里塞人,这些事情,何苒早就知道,但她没有打草惊蛇,就是想看看冯才人后面究竟是什么人。

  冯才人只是一个位份低下的宫人,她现在的处境,与打入冷宫也没有太大区别,若说她是主谋,何苒是不信的。

  对于冯兆炎此人,何苒之前也只是知道有这个人而已,此人极贪,迁都之后就逃走了,因此何苒并没有关注他。

  何苒让小梨把这些线索送去锦衣卫,此案正式转给了钟意。

  但凡是与周氏、皇宫有关系的事,何苒一律推给他。

  钟意还没有睡下,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大人,大当家身边的小梨姑娘来了。”

  钟意一怔,深更半夜,何苒找他,定然有大事。

  果然,看完那些证据,钟意面沉似水。

  与何苒不同,钟意对冯兆炎是很熟悉的。

  当年,朝堂中分成两个派系,而冯兆炎却哪边都不站,可却能稳稳坐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哪怕高宗死了,闵熳当政,他也还是京兆尹。

  冯兆炎对外总是喜欢说自己是寒门出身,可钟意查过他,冯兆炎的这个冯家虽然只是三流世家,但是他的母亲却是出自闽地名阀叶氏!

  当年与周池一争天下的叶震,便是叶氏嫡支。

  周池能够登基为帝,并非是叶震不敌,而是叶氏内部相争的结果,叶震是死在叶家人手里。

  叶氏没有了叶震,便群龙无首,偌大的家族分崩离隙。

  周池平定天下,叶氏族人担心被清算,便改名换姓,很多人离开了闽地。

  冯兆炎的母亲姓杨,可她其实就是姓叶的,出自其中叶氏的一支,这支人后来到了豫地,改了姓氏,落地生根。

  闵兰重新坐回凤位,首先要拉拢的朝臣当中便有冯兆炎。

  可是冯兆炎滑不溜手,闵兰便派钟意把冯兆炎的祖宗八辈全都查了一遍。

  冯兆炎生母出自叶氏的事,钟意查出来了,也告诉了闵兰。

  闵兰召见冯兆炎,以此事要挟,冯兆炎当即便跪下表忠心。

  从那以后,但凡是闵家人惹事生非,冯兆炎全都装糊涂,闵家人后来越发无状,冯兆炎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钟意在屋里来回踱步,脑子里的那团乱线渐渐清晰起来。

  冯才人有问题,他是知道的,何苒一早就和他说过。

  与何苒一样,他也想知道冯才人究竟是替谁办事。

  他查过冯才人的娘家,也自是知道冯才人有一个庶妹,冯才人的父亲去世之后,她的母亲大展神威,不但逼死了姨娘,还把庶女给卖了。

  是的,冯家对外说的是庶女至孝,姨娘死后她忧伤过度,伤了身体,没过多久便也去了。

  一个没有出嫁便死去的庶女而已,亲戚朋友没有在意,锦衣卫去查的时候也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定是冯家人在说谎。

  想想也是,冯才人虽然已经无宠,但她毕竟还在宫里。

  若是传出她的妹妹离家出走,或者和野男人跑了,那么被人耻笑的不仅是冯家,还有宫里的冯才人。

  冯夫人是冯才人生母,她肯定是要维护女儿的。

  因此,冯翦翦失踪的事情便被瞒下来了,冯家人没有找过她,外人也不知道她跑了,更不会有人把她和京兆尹的爱妾联系起来。

  钟意深吸一口气。

  周坚——冯才人——冯翦翦——冯兆炎——闽地叶氏!

  而现在,小朝廷便在闽地!

  早在永和帝逃亡不久,锦衣卫便派细作去了福州,可惜路途遥远,细作们送回来的消息并不多,小朝廷的确受到当地豪族的支持,但是其中并没有姓叶的,就连永和帝目前重用的官员当中,同样没有姓叶的。

  在今日之前,钟意从未怀疑过什么,叶氏早就瓦解,小朝廷里没有姓叶的很正常。

  可现在,他开始怀疑,那些支持永和帝的世家当中,便有叶氏的影子。

  钟意连夜颁下两道命令,一是全城密捕冯兆炎和冯翦翦,二是命令福州的细作,调查叶氏!

  两道命令送出去,钟意紧绷的神经才略略松驰。

  一道倩影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略一迟疑,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钟意问道:“谁?”

  “是我。”声音轻脆,如同出谷黄莺。

  “进来吧。”钟意坐回椅子上,语气淡淡。

  门从外面推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淡色衣衫,头发松松垮垮挽成髻,手中端了一个托盘。

  “夜深了,我做了宵夜,一起吃吧。”

  “嗯,放下吧。”钟意说道。

  女子微笑,把托盘放下,在钟意对面坐下,纤纤玉手,把宵夜一一端出,那是两碗刀削面,还有一壶老陈醋。

  钟意那万年不变的神情终于一点点碎裂开来,他难得地笑了。

  刀削面,他吃了两辈子都没有吃腻。

  他也真的饿了。

  他端起面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女子也在吃,但她吃得很文雅,她做的一手好面食,可她其实并不喜欢吃这些,她是南方人,小时候父母双亡,她被舅舅接到晋地,可舅舅家的孩子太多了,她四五岁便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可一家人还是吃不饱,后来人牙子来了,带走了她。

  再后来,有人到人牙子那里挑小孩,她被挑中,她以为自己会像其他人一样,到大户人家做个小丫鬟,可她没有想到,她被送到了一座道观里,她没有出家做道姑,而是被培养成了一名杀手。

  杀手不仅要学武功,而要学习很多技能,比如做饭。

  她曾在一家饭馆里卧底三个月,只为了刺杀一个经常来这家饭馆吃饭的客人。

  她这手做面食的手艺,便是那个时候练成的。

  她曾经以为,她的手艺只能用到下一次卧底的时候,没想到,兜兜转转,她也有机会,在这京城的大宅子里,给一个男人做一碗刀削面。

  钟意把面吃完,用帕子抹了抹嘴,见她碗里还有大半碗,忽然说道:“你去福州吧。”

  女子一怔,缓缓抬起头来:“是因为兰若吗?”

  不知何时,钟意又恢复成那张千年不变的万年冰山脸:“兰若早就死了,死在晋王手下。”

  女子眼中浮起一抹落寞,她跟着钟意去见过何大当家,只一面,她便能肯定,那就是兰若。

  杀手之间是不能有情谊的,但她和兰若却是彼此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兰若是最出色的杀手,小小年纪便得到了重用,所以,兰若十四岁就死了。

  然而,当她看到何大当家时,她惊讶地几乎失声,那就是兰若,是她想象中,兰若长大后的样子。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钟意,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走出大门。

  她不怪钟意,她知道钟意是为她好,担心她忍不住跑去和兰若相认。

  毕竟,她和兰若太熟悉了,就连兰若脚上有一颗红痣,她也知道。

  所以现在钟意让她去福州,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钟意不想让她留在京城,担心她不知何时冒犯到何大当家。

  她低下头,手指在膝头划来划去。

  钟意轻声说道:“我查过,晋王派杀手假扮成晋王妃的侍女,在大婚之夜,假装对他行刺,而他抓了晋王妃挡在自己面前,看似是杀手误杀了晋王妃,可其实杀手要杀的,从始至终只有晋王妃,那名杀手当场被诛,她就是兰若,她被葬在晋阳城外的乱葬岗,你从福州回来后,若是想念她,便到乱葬岗给她烧些纸钱吧,”

  女子嗯了一声,又听钟意说道:“你不用胡思乱想,我从未肖想过她,我不配。”

  女子吃了一惊,猛的抬起头来:“为何要告诉我这个?”

  钟意脸上看不出悲喜:“等你从福州回来,我们成亲吧。”

  女子怔怔,目光呆滞,可是眼圈却红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因为我会煮面吗?”

  “我的乳娘会做很多面,刀削面、酸汤面、烩面.我最喜欢吃的便是刀削面,可是七岁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吃到过喜欢的面了”

  女子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事,她既好奇又欢喜,忍不住问道:“你娘做的面也不喜欢吃吗?”

  她从小便没有娘了,她很羡慕有娘的孩子,娘做的饭食,应该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钟意自嘲一笑:“我倒是希望自己没有亲娘。”

  他似是忽然便没有了兴趣,对女子说道:“夜深了,你去睡吧。”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转身交给女子:“看完烧掉。”

  这是此次去福州的任务。

  女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去执行任务了,她将纸上的内容全部记在心里,将那张纸凑到烛火上化为灰烬。

  明天早上,她便要启程了。

  今夜,她很想留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她还是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叫路明明,丹徒人氏。”

  钟意眉头微蹙,原来她还记得自己的来处,那些杀手们都是很小的时候便被带到道观里的,他以为她和她们一样,都只知道自己在道观里的名字。

  她叫流云,一个听上去不像杀手的名字。

  “我记下了,你叫路明明,丹徒人氏。”

  路明明无声地笑了,真好,除了兰若,这世上终于有第二个人知道她是谁了。

  舅舅一家当然也知道,可他们想来早就忘了她吧,哪怕她站到他们面前,他们也肯定不认识她了。

  就像兰若

  而此时的西北,何淑婷同样深夜未眠。

  就是今天,何江送来了最新消息,罗云背弃武骥,投靠了萧文远!

  何淑婷微笑,武骥做梦也不会想到,萧文远那个与武驹定亲的女儿,就在前不久,许配给了孟诚的长子!

  武东明看出萧文远有野心,担心他不能对自己死心塌地,便用儿女亲事将萧文远牢牢绑住。

  可是联姻有什么用?

  武东明失势,萧文远便立刻单方面撕毁婚约,看到孟诚掌握了孟忠的兵权,他便把女儿嫁给孟诚的儿子。

  同样是联姻,只不过是从武萧联姻变成了孟萧联姻。

  好一个一女两嫁。

  何淑婷自言自语:“武驹,你可要好好谢谢我,若是当日不是我派人追杀你,你早就让萧文远五马分尸了。”

  这些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何淑婷想起那日孟诚看她时那色眯眯的眼神,她心中便有了主意。

  次日傍晚,何淑婷让人给孟诚送去一方丝帕,丝帕雪白,只在一角绣了一朵白梅,就和那日孟诚初见她时,她衣襟上的白梅一模一样。

  其实这两天,孟诚一直都想去孟忠府上。

  以前他隔三差五就过去,他虽然对小何氏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热乎了,可只要想到小何氏是孟忠的女人,他便恨不得当着孟忠的面,把小何氏吃干抹净。

  他恨孟忠,从小就恨他。

  父亲偏心长子,眼里只有孟忠,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孟忠得势之后,表面上提携他,可其实就是对他的施舍,他恨不能杀了孟忠!

  他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军权他要,女人他也要。

  想到小何氏,孟诚便想到如今住在孟忠府上的长安王妃。

  论容貌,长安王妃比不上小何氏,可是那股子既妩媚又清纯的气质,却是小何氏没有的,让他心里痒痒的,恨不能现在就把长安王妃压到身下。

  正在这时,一名家丁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丫鬟送上一方丝帕,他接过来一看,便知道这丝帕是谁的。

  “王妃在何处?”孟诚问道。

  丫鬟掩嘴轻笑,脸蛋红红:“王妃有事相求,在清芳居设宴,请二将军一定赏光。”

  孟诚哈哈大笑,有事相求啊,他早就猜到长安王妃为何会大老远跑到这里,难道还是来和小何氏那个妖精闲话家常的?当然不是,长安王妃是来借兵的,为武骥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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